想学欧元区达成货币联盟?拉美四国先要迈过这些坎
欧元诞生花了30年,南方共同市场的单一货币计划不会比这耗时更短。
时隔二十年,统一货币计划再次回到南方共同市场(下简称“南共市”)的议程表上。
在近日召开的南共市峰会期间,阿根廷财政部长杜霍夫内(Nicolás Dujovne)介绍称,阿根廷、巴西、巴拉圭和乌拉圭四国财政部长及央行行长委托南共市宏观经济监控小组对统一货币的可能性进行讨论,研究最终要达成这一目标所需的步骤和条件。
早在上个月,巴西总统博尔索纳罗(Jair Bolsonaro)会见阿根廷总统马克里(Mauricio Macri)时就表示,两国可能会建立类似欧元的单一货币,并称这是朝着“南方共同市场区域单一货币的梦想迈出的第一步”。
“从阿根廷货币危机的角度下,对统一货币有期待是可以理解的,但统一货币需要的条件和内部需要的政治磋商实际上还要非常长的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经济研究室主任、研究员岳云霞对第一财经记者解读称。
作为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最高的组织,欧盟从1969年提出欧洲货币联盟的构想到1999年欧元诞生,整整用了三十年。一直向欧盟看齐的南共市自上世纪末提出单一货币计划后就再无后文,直到最近才有“再议”的信号,这份动议却需要多久才能破壳?
“算不上自贸区,更别说关税同盟”
根据区域经济一体化理论,按照一体化程度由低到高排列,区域经济集团本质可划分为优惠贸易安排、自由贸易区、关税同盟、共同市场和经济联盟等。成员国统一货币政策的阶段属于经济联盟,比如欧盟。那么,南共市距离这一步还有多远?
南共市将其自身视为“关税同盟”,但岳云霞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关税同盟的一体化层级比较高,要求对外统一关税。南共市建成之后一度达到了关税同盟的标准,后来又一点一点退回去了,所以现在实际已经达不到关税同盟的水平了。”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鲍恩(Chad Bown)和秘鲁天主教大学教授特弗尔(Patricia Tovar)也共同发表文章称,南共市并非完全形态的自由贸易区,更遑论关税同盟了。按照自贸区的要素,缔约的成员方应对彼此进口产品征收零关税,但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阿根廷多次对从巴西进口的面料实施单方面的反倾销进口限制。
通往货币同盟之路关关难过
要想完成这一目标,南共市还需要迈过哪些坎?
根据最优货币区(OCA)理论,货币联盟的成立条件取决于要素自由流动、高水平的区域内贸易和生产多样性、金融一体化程度等面对非对称冲击的适应力。
欧元区理论泰斗、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欧洲研究所教授德格劳威(Paul De Grauwe)在《货币联盟经济学》中介绍称,“欧元之父”蒙代尔认为如果要建立最优的货币同盟,必须保证工资具有充足弹性或劳动力流动性,否则就无法解决需求转移下的失业和通胀等问题。
对此,岳云霞表示:“南共市之间的人员流动的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他们有南共市统一的护照。但问题在于,工资弹性、经济结构的自由度仍然比较落后。巴西和阿根廷目前想进行的改革就在这些方面,劳动力市场过于刚性是他们一个共性问题。”
量化来看,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2018年全球竞争力报告》,巴西和阿根廷在“劳动力市场表现”一项上在140个国家中分列114名和116名。
此外,南共市区域内贸易的水平很低,产品多样性也比较单一。
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世界贸易数据报告2018》显示,2016年南共市对协议内贸易伙伴的出口额占该组织总出口的13%,还不及1997年的水平。而相比之下,欧盟这一比例高达64%,北美自由贸易区为50%,东盟也有24%,较二十年前均有提升。
“他们之间的产品是有一定重复性的,产业结构也都初级产品化,集中于农业、种植业和肉产品出口上,这使得他们之间交换余地比较小”,岳云霞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道,“而欧盟形成了工业制成品的分工,所以欧盟有产业内贸易。南共市除了汽车业以外,没有什么有效的产业链的分工,产业内贸易非常有限。”
从欧元区的经验来看,要实现可持续的货币联盟必须实现财政一体化,以吸收非对称的经济冲击。 但从宏观经济数据来看,南共市四国统一货币政策的基础不乐观,彼此融合程度不高,经济表现也并不健康。
《2018年全球竞争力报告》指出,阿根廷在“宏观经济稳定性”这项指标上排名倒数第五位,巴西也只有122名。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数据,去年货币遭遇腰斩的阿根廷今年的通货膨胀率为43.7%,巴西和巴拉圭为3.6%,乌拉圭为7.6%。
在政府债务方面,巴西政府总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为90.4%,阿根廷为75.9%,乌拉圭为71.3%,巴拉圭为22.4%。而据德格劳威介绍,在货币同盟中,如果投资者不信任某个成员国,就会抛售期债券、推高利率从而引发流动性危机。
美国经济学家因格拉姆(James C。 Ingram)就此提出金融一体化也应成为统一货币的标准,否则金融市场的不充分交易会引发利率的剧烈波动。
岳云霞不认为南共市满足这项标准:“在金融市场一体化上相对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举措。不像太平洋联盟实现了证券市场的一体化,南共市近些年来一体化的进展比较缓慢,甚至在关税对外统一方面有些回撤,其一体化在各个领域都是有限的。”
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凯南(Peter Kenen)评价称:“这个区域对于剧烈波动的资本流动性十分脆弱,我们仍然不能找到任何一个单一国家能够给货币同盟注入信誉。”
大选更添迷雾
世界银行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委员会首席经济学家爱德华兹(Sebastian Edwards)称,单一货币计划除了国内经济的结构性改革,还需要建立超国家的中央银行。但政治大选方面的不确定性,无疑给货币同盟的商议打上问号。
“阿根廷马上就要换届,乌拉圭今年有大选,所以大选之后的不确定性也是未知的额外因素”,岳云霞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巴西虽然完成了大选,但近年来推进的改革对其自由化和开放程度都是有影响的,能不能实现也是未知。”
这些政治层面上的动态不止给还未现出雏形的货币同盟计划增加不确定性,也让已经谈好的南共市与欧盟的自贸协议充满悬念。除此之外,近期南共市还谋求和加拿大、难过、新加坡及美国签订自贸协议。岳云霞对此表示:“最近南共市的动静比较多,是它期待的一体化往前走的表现,但(要建货币同盟)暂时还是有些困难。”
货币同盟可能是南共市的未来,但显然这四个国家还没有为此做好准备。正如美国经济学家艾森格林(Barry Eichengreen)指出的:“如果南美决策者希望更深入地整合,可能不得不像欧盟一样考虑货币一体化。但这意味着更开放的国内市场和更激烈的跨境竞争,汇率变化会变得更具破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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